评价《ARTPOP》,不如用一道菜作比:鱼香肉丝。
你可能会用很多年的时间,费解一道完全没有鱼的菜为什么叫「鱼香肉丝」。对《ARTPOP》到底「Art」在哪里的怀疑与之同理。
如果你确实不知道鱼香肉丝的「鱼」从哪来,那你可以接着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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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POP》其实是 Lady Gaga 从业以来的「最大骗局」。专辑名从释出之日起,就开始营造「宏大叙事」的氛围,包括专辑发布前的几个跨艺术界合作:Marina Abramović 和 Jeff Koons——前者被誉为行为艺术之母,Gaga 和她拍了个片子;后者是当代最贵的波普艺术(Pop art)家,他设计了《ARTPOP》的封面。
Lady Gaga - The Abramovic Method Practicedhttp://www.iqiyi.com/v_19rrifwgdk.html——Lady Gaga 的行为艺术短片
——Jeff Koons 的作品
再加上专辑封面背景中使用的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
——她在几场 Live 中都使用了与画中维纳斯相同的形象。
这让人感觉《ARTPOP》会是一张纵贯古今的当代艺术大作。而当代艺术大作的一大特色是一般人看不懂。所以当《ARTPOP》正式发售前的几张宣传单曲——Applause、Do What U Want、Venus 向大众公布时,大家傻了。
「这不就是 Gaga 的老本行——电音舞曲吗?」
没错。Applause 是一首典型的 Gaga「舒适区」中的作品:制作上,它很规整——「坚硬」的节拍打底,各种合成器音色的安排有条不紊,很「行活儿」;题材上,它也可以看做是 Gaga 自己的主题曲——一个受粉丝热爱、同时又热爱着粉丝掌声的明星。它可以很好地完成为一张专辑或一场演唱会作结的使命,但作为首支单曲,仍然在重复出道时就广为人知的「Fame」题材,难免令人失望。
Venus 也是称职的 Gaga 舞曲,Do What U Want 稍显特殊,它转向 Gaga 之前较少涉及的 R&B,向当下欧美乐坛占主流的黑人根源进发,把它们和 Gaga 在《Born This Way》中已经玩至纯熟的 Synth-Pop 糅合在一起。
所以,到这个时候,也就是专辑正式发售前,人们听到的还是关于 Gaga 的一些老概念:电音舞曲、名望、合成器流行,让人联想到在乐坛泛滥的对纸醉金迷、纵情享乐的城市生活的描述。这和《ARTPOP》这个词带给人的 Avant-Garde 感太背离了。
但好在 Lady Gaga 是个好的高考作文写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就算跑题了,也有办法挽回:
疯狂点题。
你能在 Venus 里听到「aphrodite lady, seashell bikini」——用视觉形象去扣专辑封面的题;在 Aura 中听到「Dance, Sex, Art, Pop」点专辑名的题。当然更别说直接插个专辑同名曲 Artpop 了。即便如此,这张专辑的本质并没有改变。Lady Gaga 做这张专辑并不为 art,她就是在歌颂「享乐」本身。但与其他选手相比,Lady Gaga 要高级得多。
G.U.Y. 和 MANiCURE 是 Gaga 少见的文字游戏,前者不论是制作上还是立意上都足以跻身 2013 年度前列,后者则昭示了 Gaga 的摇滚根源,一首略显粗重的 Arena-Rock。Gypsy 则走得更远些,此处的 Gaga 犹如 Bruce Springsteen 附体,表现似乎比《Wrecking Ball》更激动人心。Swine 是爽快、直接地骂人了——「You’re just a pig inside a human body.」相较其他谈性小曲来说,这首在 Dubstep 骨架上的锐气呼之欲出,整张专辑的亮点。
从 Donatella 这首开始的四首歌,包括 Fashion!、Mary Jane Holland、Dope 在歌名上就直接指向享乐生活的两大关键词:时尚和毒品。当然第四首实际上是个 Power Ballad。
至此,专辑本质仍然是歌颂享乐的专辑,各个层面都显得很 Gaga。那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ARTPOP》到底哪里「art」了?
主要集中在两首歌上:Venus 和 Aura。
Venus 由 Lady Gaga 负责制作,bridge 部分的「太阳系大点兵」令人叫绝:
Neptune 海神尼普顿 Go 去吧 Now serve Pluto 效命于冥神布鲁托 Saturn 农神萨图尔努斯 Jupiter 宙斯朱庇特 Mercury, Venus - uh ha! 商神墨丘利 美神维纳斯 Uranus! 天神乌拉诺斯 Don’t you know my ass is famous? 你难道没听说我的翘臀闻名于世 Mars 战神马尔斯 Now serve for the gods 现效命于诸神 Earth, serve for the stars! 地球,效命于群星!
——歌词及翻译来自网易云音乐
这一段直接把「享乐」二字带入了完全不同的新境界!常见的享乐意象:金链、大麻、香槟……在宇宙这个级别的恢弘尺度上,彻彻底底被 Gaga 抛到脑后:老娘已经在玩星球了!
(相较之下 Gypsy 中的「世界旅游目的地排行榜」就给人一种欢乐中国行般的小家子气。
Aura 则是专辑中最伟大的 masterpiece。关于 ART 和 POP 相融带来的先锋感,全部集中在这一首上。
它作为专辑开篇曲,竟然完全抛弃了普通流行歌曲的结构,你分不清哪是主歌、哪是副歌。取而代之的是近似「乐章」式的结构。用十分诡异的吉他扫弦和 back vocal 开场,此处视为第一段;中东风情吉他+「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性笑声为第二段;然后 Dubstep 和 House 进场,到「The size of them's more than enough」为第三段;进入 Arena-Rock 般的大唱腔,Zedd 带来的的 House 电流拳拳到肉,此为第四段;类 Auto-Tune 的音色也加入战局,至「Is it because of pleasure and toil」为第五段;然后开始「Dance, Sex, ART, POP」的重复,可视作 bridge;然后是第四段的重复直至孜然味吉他 outro+「ARTPOP」点题,全曲结束。
每段皆可独立成章,放在一起又如此顺畅,Genre-Fusion 玩得像冒险。这些音乐元素,全都集中在这一首不到 4 分钟的歌里。你他娘说这不是 Art,啥是?
现在我们回看整张专辑。看似是与「艺术」无关的流行曲目,但其实,这就是 Gaga 的目的所在:用她享乐所能至的最大可能,向「享乐」本身致敬。《ARTPOP》中的她无需背负为 LGBT 群体扛起的正义大旗,只需操办起这么一场 Pop Show,玩得彻底、玩得尽兴,那么它在美学上就是足以令人愉悦的。并且这种愉悦不是 guilty pleasure,它很高级。
毕竟也如她在 Aura 中唱到,Dance 和 Sex,那他娘的就是艺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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