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10年前,我读了点评北大历史系诸先生。在那篇文章里,范美忠对邓小南的评价如下:
邓小楠:宋史选修课;从不修饰打扮,女性的妩媚柔情全无。她是邓广铭的女儿,家学渊源,经过文革的浩劫,有这种基础的做学问者已经不多了。照里她应该大有成就才对。但好象也不过如此,女人嘛,除了班固的妹妹,谁还听说过什么女人能研究历史的?我个人一直有个看法,我觉得让女性做学问简直是一种残忍,尤其对女性魅力的伤害,不知道中文系的戴锦华和赵园和夏晓虹是什么样子?也许中文系的更浪漫艺术一些吧?她讲宋代的政治制度,是拿着资治通鉴上一篇文章逐字逐句的讲,偶尔引用黄仁宇的《中国大历史》上的一些说法,真可悲,自己就研究宋史,为什么要引用别人的说法呢?
我在听过她和阎步克、张帆主讲的《中国通史》公开课以及她自己讲的宋史专题讲座,并阅读了她的书后,大体同意范美忠“照里她应该大有成就才对。但好象也不过如此”这个定位。但我想换一种更容易被别人接受的表述:
邓小南一位有学术自觉和学者自律的宋史学者,但她现有的学术成果算不上出色。
先说学术自觉。邓小南的学术自觉体现在3方面,一是充分了解学术动态;二是在研究史充分吸收学界已有成果并注明出处;三是反对学术造神。她提出的“走向活的制度史”、跟荣新江一起主编的“唐宋变革论”专号,都是体现。在她的课程上和论著中,讲到相关问题时,通常会引用相关问题的代表性著作。一个学者不能研究所有问题,因而引用其他学者的代表性成果,也自然是题中之意。
再说学术自律。邓小南的学术自律体现在2个方面。一是尽管研究宋朝,但并不美化宋朝,她在《我们为什么爱宋朝》这个片子中,开篇就给宋朝定了一个基调,即生有忧患、长于忧患。但她也不丑化宋朝,她在《宋代历史再认识》一文中,对前辈学者“积贫积弱”与西方学者“宋代革命”两种极端的评价作了追溯,解释其说形成背后的原因。二是她很少给别人写序。
三说学术成果。邓小南老师的学术成果不多,其实这也是她学术自律的体现,即:
虽然邓小南老师讳言其有家学,但从治学成果上看,他无疑继承了其父研究领域的两个方向,并进一步推进。邓广铭的成名作是《宋史职官志考证》,而邓小南老师的硕士论文,则是研究宋代考课制度。邓广铭在《宋朝的家法和北宋的政治改革运动》一文中提出“祖宗之法”这一现象,而邓小南老师则据此写成《祖宗之法-北宋前期政治述略》一书。
但为什么还要说她“照里她应该大有成就才对。但好象也不过如此”呢?
就宋代官制而言,她只是选择了一项制度,而没扩展到全体,也没有做史料整理校注的基础工作,相对于龚延明《宋史职官志补正》和《宋代官制辞典》单薄很多。虽然她是从唐到宋的学术路径来看宋朝,并在著作中看到职事官和寄禄官的分别,但并没有和前后的制度变迁联系在一起,把这看成是宋代官制的特点是错误的,中国传统官制一直存在着这样的特点,参看廖伯源《制度与政治》和赖瑞和《唐代基层文官》《唐代中层文官》《唐代高层文官》。她虽然提倡“活的制度史”,但也仅仅是提倡而已,真正把制度史作活的,参看前面列举的四本书以及阎步克的书。
就祖宗之法来说,好像找到了一条打通北宋历史的线索,但她并没有写完,写到仁宗朝就搁笔了。在北宋前期的历史脉络中,她似乎整合其他学者的观点多,而自己的独家观点少。《祖宗之法》一书,把其他学者的观点剔除了,剩下的东西很少。我甚至觉得直接读刘静贞《皇帝和他们的权力》也不妨碍。
最后说一点,学术评价不是个人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