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priest 新作《烈火浇愁》?

希望剧情讨论能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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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相关:P粉。


人可以不出现,但在把自己的三观曝露于人前这件事上,皮皮从来没有小气过,就算她经常把这些三观轻描淡写地略过。对好她这一口的人来说,这种傲娇非常迷人。

如何评价《烈火》呢,上下前后都已经说得够多了,大修前,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的混乱逻辑是不争的事实。但说到底,混乱也是作者和读者在连载过程中的一种共谋,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实在不值得整天吵吵。

但即便是大修之前的混乱中,《烈火》的核从来都稳稳当当地摆在那里,一如既往地裹着她的三观,和那些红透了的文,说的还是一回事:

在以血还血得不来好结果,和以德报怨让自己不甘心之外,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你们敢把老子视若珍宝的人搞到身败名裂,老子就敢整一个复仇者联盟来以血洗血。这是范思远,也是差一点就走上这条路的费渡。

你们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如师如父的至亲被带走,我就放任蛀虫们把一整个星系掏空。这是林静姝,也是已经走上这条路又拐弯的林静恒。

你们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那我凭什么就不能把这些腌渍事儿捅出来闹个天翻地覆。这是玄铁营的一众老家伙们。

少年离开桃花源,眼见生灵涂炭,可和自己一起离开桃花源的人,却放过了那些涂炭的手,欺人太甚是轻的,怎么能不恩断义绝呢?这是阿洛津。


这些最最基本的人之常情,在以数据为KPI的世道里,已经沦为了工具或是陪衬,差一点的隔靴搔痒;好一点的,也无非是冒个头出来,承担个推动情节的责任。

成为草蛇灰线来伏行千里,最终能变成掩卷之后一点余韵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那皮皮是怎么操作的呢?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神操作……


无非就是切点咸菜煮点粥,让总裁穿上秋裤才能在寒冬腊月出门晃悠。

或是拿一列蒸汽火车出来,告一告乃翁很好,让还活着的人坐一坐也很好。

再要不,就是把被战火轰塌了的星空穹顶重新建起来,命还在,课就还得上。

最后,就躲进老妈子富二代的农家院里,过几天三餐准点的日子。

……

她从来不聊“众生皆苦,而你是甜的”。

她插科打诨,聊的是“众生皆苦,可人间还是很好”。

《四十二章经》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我一向很相信这句话,爱欲是人间最烈的火,然而却是以最脆弱的躯体作为养料。人类是无常中的泡沫,在沧桑留下些鸿迹,却在爱欲的火里妄求天长地久,永世不渝。

人的欲念如此混乱,如此自大,如此执着,但总没有足够清明的神志、充足的时间、万中得一的幸运去撑起它。

当无穷的爱欲充满这有限之身,常常是悲剧。

然而看了《烈火浇愁》,我把岁月中对爱欲求而不得、欲近而不敢近的颤抖,那些身不由己、偏要勉强和最终只能算了,都化作一声叹息,胸臆中席卷天地的悲风最终如烟一般轻轻散去。

在我看来,《烈火浇愁》就是一个逆风执炬,焚身不顾的故事。

烈火里绽出鲜花,血海中修成正果,是精诚不灭,天地垂怜。

Priest给了盛灵渊和宣玑足够的神通、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苦难,再加足够的幸运,让他们沧海桑田地爱一场,死去活来地任性一回。

凡人活不了三千年,凡人没法单独杀死自己的灵魂,凡人没法在烈火中重生,凡人也没有办法跨越身体、时间、生死、意念的障碍来和自己爱的人共生共死,共一腔毁天灭地的绝望。

所以超越凡人的盛灵渊和宣玑受了最深的苦,也蒙了最慈悲的恩。

他们凭什么做了最惨的幸运儿?凭着能为了爱欲,把七情六欲都能剖去、把身家性命都能抛下、把青山碧海都能熬平。

“烈火”何以能“浇愁”?我相信这个名字有“举杯浇愁愁更愁”的影响。

爱到七分,“烈火浇愁”,也应该是愁更愁。

爱到十分,“烈火浇愁”,管他是愁还是乐,都在所不辞。

爱到千百分,“烈火浇愁”,最终把一场悲剧,写到团圆。

我喜欢Priest的作品的原因之一是:她写爱情先写人间的底色。人间是千愁百怨的炉鼎,是悲欢离合的戏台,是聚散离合的炼狱,然而人间不乏真热烈、真勇敢、真坦率、真纯良。

先写出重的东西,在这沉重和悲怆中,那久别重逢才有百转千回终归静好的意味,那一往无前才有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悲壮。

烈火中蒸出一丝水汽,化出彩虹的光,永恒还是短暂不重要。

烈火中熔炼出一番生死、醒与梦、记得和忘却,悲欢从来不是定局。

世人大多没有这样坚韧的心志,这样清晰的眼界,最关键的是,大多没有、也觉得不必有将爱欲视为世间一切的认知,所以他们只能在小说中梦一个赤渊,听一个海誓山盟。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们大多把这首诗当成落入爱河中的人的呓语,觉得它浪漫而虚诞,不敢相信会有人以身行之。

在读《烈火浇愁》的时间里,我像解开了一个又小又大的遗憾:逆风执炬真的会烧到自己吗?不,别怪火炬,也别怪执炬之念,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朱雀”之身。

那是看得清楚,豁得出去,背得起来,为自己看起来愚蠢或疯狂的选择承担一切的责任。甚或还要要绝顶的运气,有幸遇到互相配得上、看得见、守得住的人。

敢单凭一念就走到天地尽头的人,在现实中和其他人一样,还是天地的刍狗,但在小说中,他们光芒万丈。

不可否认,《烈火浇愁》作为小说有一些毛病,也不是Priest最优秀的小说,不过,它依然成了Priest最触动我的一本书。

马赛尔·普鲁斯特说:,“事实上,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作者将其提供给读者,以便于他发现如果没有这本书的帮助他就发现不了的东西。

我有盛灵渊和宣玑的始,没有他们的终;我有浴火的心,没有不灭的身。所以在这个故事中,我被刺痛,也被抚慰。

我读Priest的小说,常常在她的笔下看见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性和爱欲,虽然我是个不会写小说的人,也想斗胆说一句,我对天地人生,有一些和她相似的悲观、相似的热爱、相似的想望。

先有人性,然后有故事;先有心魂,然后有爱情。Priest笔下的人性和心魂,着实又让我震颤了一回。

人生如梦,半醉半醒。你敢梦,但你敢醒么?你敢年轻,但你敢老去么?你敢燃烧,但你敢焚尽么?你敢希望,但你敢绝望么?

当你经得起所有的一切,你才配得上梦中最好的东西。

我是一个为穿越烈火的生魂叫好的凡人,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Priest酿出的酒,我酌一觥,敬宇宙苍茫寥远,敬人生梦幻泡影,敬爱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