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多慈：爱要怎样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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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孙多慈成为中央大学艺术系的旁听生时，徐悲鸿正担任着这所大学里的美术教授。很自然的，她成为他的学生。她有着年轻的脸庞、清澈的眼睛和因为孤单而呈现的一丝丝寂寥。

当时徐悲鸿35岁。人至中年，和妻子蒋碧薇曾经轰轰烈烈的爱过，现在却出现了婚姻危机。或许是徐悲鸿忙于工作无暇旁顾，或许是蒋碧薇忙于交际不肯俯就，或许就是两个人的爱火渐渐熄灭了，彼此疲倦，不愿妥协，但因为有孩子，有名誉上的顾忌，尚未走到离婚那一步。

真正打动徐悲鸿的，让徐悲鸿感觉到爱情又一次萌动的是孙多慈的崇拜目光。孙多慈作为学生，对知名海内外的徐老师当然是崇拜的，但她并未多想。或者说面对老师的关注，她是懵懂的。这懵懂宛如极美的花瓣，在娓娓述说的爱情故事里，翩然飞舞，演绎成最初的动人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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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第一次交上的画作，很合徐悲鸿的意。

有一天下课后，徐悲鸿对孙多慈说，想参观我的画室吗？

这是很多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孙多慈也不例外，她又惊喜又害羞。

孙多慈去了徐悲鸿的画室。这天，她还给徐悲鸿当了模特。孙多慈坐在窗边，温柔的阳光洒在她的肩头，丹青色旗袍让她更具气质。就这样他们熟识起来，开始有了绘画之外的话题交流。

徐悲鸿心中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被孙多慈的聪慧填补上了，而孙多慈也不再觉得孤单寂寥。孙多慈不上课时，或者去徐悲鸿的画室，或者和徐悲鸿一起去郊游。她活泼爱笑，甚至有些调皮。而徐悲鸿上课时，总是教孙多慈的时候多一些。那时，中央大学的女生宿舍不让男士踏足，胡适曾想参观一下，却未能如愿。但徐悲鸿破了这个例，他多次到女生宿舍去找孙多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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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月，徐悲鸿离开学校远赴欧洲举行画展。他们之间一直书信往来。正是这长达一年半的分别，让孙多慈看清了徐悲鸿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徐悲鸿从欧洲回来后，敏锐地发现孙多慈崇拜的目光里有了爱意，那爱意就像莲叶上的朝露、天边的清笛，让徐悲鸿沉溺其中。

有一天，徐悲鸿带着十几个学生去天目山写生，孙多慈也在其中。这时候，他们已不愿避讳旁人。一路上，他俩举止亲密，谈笑风生，并且在一块山石的后面，徐悲鸿第一次吻了孙多慈。

消息很快传到蒋碧薇那里，这是对她的公然挑战。蒋碧薇闯进了徐悲鸿的画室里，迎面就是一副孙多慈的油画，画里的孙多慈年轻、纯净。她很生气，三两下撕毁了那幅画，然后怒不可遏地去找孙多慈。徐悲鸿没有拦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受到伤害的孙多慈逃离了中央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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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乡的孙多慈，在家人安排下，进了安庆女中任教，生活暂时平静了，对徐悲鸿的思念却折磨着她。她只能靠画画排遣心中的烦忧。徐悲鸿知道这个情况后，给了朋友2500元，让他购买孙多慈的画。2500元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徐悲鸿一个月才收入300元。徐悲鸿还在一幅画中题诗：“讥讽狂风势不禁，放舟弃棹迁亭阴，剥莲认识中心苦，独自沉沉味苦心”。

如果，世界就这样运转下去，或许两个人就安于这种命运安排了，然而，世事从来都不如人愿。

战争爆发了，徐悲鸿匆匆逃到长沙，没想到遇到了也匆匆逃到长沙的孙多慈。两人旧情重燃。徐悲鸿充分展现男友力，帮孙多慈一家迁到桂林安顿下来，又帮孙多慈在广西省政府谋职。他后来也到了桂林，两个人常常一起去漓江写生。但孙多慈的父母因为徐悲鸿已婚之人的身份，对徐悲鸿没什么好感，尽管受到徐悲鸿的倾力相助，但还是带着女儿毅然前往浙江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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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浙江，孙多慈认识了许绍棣，正与王映霞热恋的许绍棣，莫名其妙又被孙多慈的清丽面容打动，转而向孙家提亲。孙多慈对许绍棣没有任何感觉，但这个时候，她已26岁，在家人的催促下，她答应了许绍棣的求婚。结婚前，孙多慈异常伤感，她提起笔给徐悲鸿写了一封信：我很后悔当日因为父母的反对，没有勇气和你结婚，但我相信今生今世总会看到我的悲鸿。

可以想见，与许绍棣结婚后，孙多慈并不快乐。她总是拿许绍棣和徐悲鸿比，觉得许绍棣没有才华，也没有情趣，两个人又经常因为一些生活琐事发生争吵。于是就更加思念她的徐悲鸿。

后徐悲鸿和蒋碧薇离婚了，然而，孙多慈却因已婚之身，不能和徐悲鸿在一起。徐悲鸿和廖静文结婚了。再婚的消息传来，孙多慈很抑郁，画了一副红梅图，题诗“倚翠竹，总是无言；做流水，空山自甘寂寞”。或许一个女孩的悲剧就是，你结婚了，但你的心却还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无论如何，你知道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共度一生，你所能做到的就是追忆之前，然后空心生活。孙多慈的画作传到徐悲鸿的手中，他在上面补了只喜鹊。他们从此再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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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孙多慈在看画展中遇到了蒋碧薇。蒋碧薇告诉她，徐悲鸿已经病逝。这个消息，让孙多慈五雷轰顶，竟当场晕了过去。蒋碧薇也没有想到，孙多慈对徐悲鸿的用情竟如此之深。

孙多慈决定为徐悲鸿戴孝三年。许绍棣年长孙多慈23岁，很纵容孙多慈的任性，默许了她这个行为。孙多慈三年期间，素服素食，不喜不笑，徐悲鸿的去世，带走了孙多慈的全部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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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让我想到许广平，同样是师生恋，同样老师有妻子，但许广平就阔朗得多。她会主动写信给鲁迅先生，询问人生困惑，也会到鲁迅家里吃吃喝喝，培养感情，到了一定的阶段，她敢于表白，也不在乎名分，当鲁迅先生表示，她需要以秘书身份待在他身边，她也默默答应。

对于心中的爱，许广平是大胆的、积极地、勇敢的。鲁迅先生死后，她又继承遗志，整理书稿以出全集，教养儿子，筹钱帮助他的大夫人生活。她回顾自己一生，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憾的。

同许广平相比，孙多慈显然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对许绍棣没有感觉，还是答应嫁了，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但我又想，即使她大胆勇敢积极又怎样？蒋碧薇当初又何尝不大胆积极勇敢？

爱要怎样才圆满？思念或忘记，勇敢或退却，是每个人一生要面对的课题。或许对孙多慈来说，她的爱也是圆满的——正是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生活在一起，才会在无尽的遗憾中拥有美好。

作者： 樵髯 ：喜欢红楼及一切有趣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