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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红楼]怡红院的屏风

2024-03-26 16:45

北京晚报·五色土

《红楼梦》第三十九回末尾和第四十回开头,有两段文字,写贾母房里的丫头去怡红院找宝玉。这是书里第一次提到贾宝玉卧室门外有一架屏风:

正说着,只见二门上的小厮来说:“老太太房里的姑娘们站在二门口找二爷呢。”(第三十九回)

话说宝玉听了,忙进来看时,只见琥珀站在屏风跟前说:“快去吧,立等你说话呢。”(第四十回)

从第四十回开始,书中屡屡提到贾宝玉卧室门外的这架屏风。比如第四十一回写刘姥姥误入贾宝玉卧室,还特意写到这个屏风后面有门,门里有一面穿衣镜,按动镜子上的“西洋机括”,“掩过镜子”,才露出贾宝玉卧室的门。

这里面有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贾宝玉卧室门外的这架屏风,是从他一搬进怡红院就有的吗?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贾宝玉搬进大观园里的怡红院,是在第二十三回。此前在第十七、十八回,写贾政带着一众清客进园验收工程,顺带题匾额对联时,曾到过后来的怡红院,对院中陈设作了十分详细的描写,甚至提到了那面大镜子,但恰恰没提到有屏风。

合理怀疑,贾宝玉当初搬进怡红院时,并没有这架屏风。那么,在二十三回到四十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怡红院贾宝玉卧室门外增设了一架屏风呢?

紫禁城乾清宫内的镜屏。清代,小川一真摄于 1900 年

首先值得注意的当然是赵姨娘借“五鬼”害贾宝玉之事,在第二十五回里。赵姨娘借着人多眼杂的机会把“五个鬼”都掖在贾宝玉的床上,导致了马道婆毒计的得逞——这是怡红院增设屏风的原因吗?也不像,因为在第二十六回,写贾芸、薛宝钗先后去贾宝玉卧室,都没提到有屏风,须知此时距贾宝玉遭遇“五鬼”至少已经过了三十三天,如果因为“五鬼”之事而增设屏风的话,这时候应该早就安放好了。

第三十四回,在贾宝玉“大承笞挞”后,薛宝钗第一时间赶到怡红院,是直接进到了贾宝玉卧室床前,没提到门外有屏风。第三十六回,薛宝钗再次去怡红院,也没提到屏风。

也就是说,贾宝玉卧室门口的屏风,是在第三十六回薛宝钗去过之后,第四十回琥珀去之前安设的。这段时间前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第三十二回,就在贾宝玉“大承笞挞”之前,有一个重要情节,就是贾宝玉与林黛玉互相说了一番“放心不放心”的话,林黛玉走开后,袭人来给贾宝玉送扇子,贾宝玉把袭人误当成林黛玉,一番诉肺腑表白,把袭人“吓得魄消魂散”。

紧接着,因为金钏儿跳井、忠顺亲王府长史官上门索要琪官(蒋玉菡),贾宝玉的两桩事情被贾政知晓,遂遭到一顿痛打。随后,第三十四回,袭人到王夫人处,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建议——让宝玉搬出大观园:

袭人道:“……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

袭人这番话正说到了王夫人的痛处,所以其效果“如雷轰电掣的一般”。不过,让贾宝玉搬出大观园显然不具备可操作性。先不说“老祖宗”对贾宝玉的宠爱,只说当初让贾宝玉搬进大观园乃是元妃的旨意,谁敢违背?从王夫人的角度来看,贾宝玉与“里头姑娘们”的来往要有个分寸,避免再闹出类似金钏儿的事件,折中的办法就是在贾宝玉卧室门口增设一个屏风。屏风的设置是为了防嫌,而且也确实如王夫人所愿,自打有了这个屏风以后,书中就再也没有出现像之前那样,“姑娘们”单独直接进到贾宝玉卧室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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