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旧事:别廷芳和他的“宛西自治”

编者按:

历史的缝隙里,总有一些人在一个地域里声名鹊起,并且经过时间河流的冲刷,还不能掩埋自身的光泽。民国时期的河南省内乡县(含今西峡县)出了一个别廷芳,就是被一个地域民间长久记忆的人。他和他所代表“宛西自治”至今学术界还在争论不休,褒贬不一。

民国初年,尽管经历了辛亥革命,但是地方依然是匪盗(刀客)横行,打家劫舍,民众生活在恐惧的状态里。他们或者占山为王,或者潜伏民间,总是在月黑燕飞之夜,到村庄里强劫和掠夺。刀客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杀人越货,草菅人命乃家常便饭。别廷芳从民国初年开始在民间剿匪,用残酷的手法对待刀客。一个山寨一个山寨的刀客,随着别廷芳剿灭土匪的实力壮大,都在某一个夜里灰飞烟灭。别廷芳又是也用残酷的办法对待刀客,也曾点过刀客头子的天灯。别廷芳作为民间的军事家,采取强攻或是瓦解的办法,四五年时间,内乡县(含今西峡县)140多群土匪被彻底剿灭。

1930 年,原在西北军干事,后在河南省辉县百泉倡办地方自治的彭锡田(别号禹廷)回到镇平原籍。他从剿匪入手,很短时间也把镇平统一起来,并与内乡别廷芳,淅川陈仲华,邓县宁洗古结合在一起,推行“地方自治”,成立宛西地方自卫团,推别廷芳为四县联防司令,形成了宛西四县的独立王国。他们公开抵制地方国民政府,各自在县城设立自治办公处,办理司法,民政,财粮,税收事宜,使原来的县政府形同虚设。民国政府河南省主席刘峙对他们也毫无办法,只好不了了之。他们以地方武装起家,又用地方武装治理地方。传说别廷芳看见小孩子偷掰玉米,就一枪撂倒,看到有人不孝顺父母,就狠揍一顿。从他的司令部代替了地方的一切权力之后,内乡县很快就成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典范。他们还在内乡天明寺设立宛西乡村师范,彭锡田兼任校长,聘请一些村治派的人为教员,培养训练联保主任,保甲长和小学教师。灌输强烈的地方割据思想和坚决拥护地方自治领袖的观念。刘峙惟恐宛西自治是慢化共产,谋害暗杀宛西自治骨干彭禹廷、宁洗古,也曾多次谋杀别廷芳,别施计和其做起猫鼠游戏,使刘未曾得手。从此镇平,淅川,邓县,内乡(含今西峡县)四县军政大权,完全落在别廷芳手里,别廷芳成了独霸宛西的土皇帝。

别廷芳设立电话局,每一个保都通电话。建立兵工厂,自己制造重机枪和迫击炮。建立酒厂,生产葡萄酒和白酒,接待客人通通用自己酒厂的酒。别廷芳在内乡县自行印刷自己的钞票--公鸡票,和民国的钞票抗衡。

那个时代没有水泥,别廷芳修石坝用的是三合土加米汤的凝结法,大坝十分结实。就是今天留下来的别廷芳时代的石坝,依然能够抵抗洪水的袭击。别廷芳也曾是一个很洋派的人,进口水泥修了内乡湍河大桥,至今还能够利用。别廷芳的司令部设在西峡口,他买来西门子的水轮发电机,引鹳河水修建了发电站,西峡口的街道上在三十年代就有了路灯。那个时代,河南的十几个行署所在地都没有路灯,西峡口一个镇的路灯让经过此地的民国大员十分震惊。

别廷芳一生最辉煌的一笔,就是抗日战争期间的新唐战役。1939年夏天,日军由湖北随州和枣阳出发侵犯南阳。飞机轰炸唐河新野县城,状况惨不忍睹。别廷芳的民团在日寇窜陷唐河和新野后,调集宛西民团一万多兵力,埋伏于河南和湖北的交界处,等待日寇从新野返回南阳的途中,重创日寇,配合卫立煌收复了新野。日寇占领唐河后,别廷芳又调集宛西民团全部的力量近三万人,在日寇所有的行军路途上给予伏击。连战二日,大破日寇。第三日孙连仲赶到,和别廷芳的民团一起收复唐河。新唐战役,消灭日寇近6000人,打破了日寇很快占领豫西的计划。这个战役上了日本的战史,并且消灭的日军数量和当时报纸上刊登的数量基本相同。别廷芳也因此获得当时中央的陆海空一等勋章,并晋升为中将军衔。别廷芳的辉煌和被人嫉妒也出自这场战役。别廷芳认为国军汤恩伯的军队看到日寇攻破新野和唐河,不是主动出击,而是望风而逃120多公里。战后,功劳给了别廷芳,汤恩伯内心却嫉妒起来。日军占领信阳后,陈诚召开收复信阳的会议,别廷芳作为新唐战役的胜利者,也参加了。在卫立煌和汤恩伯都不敢攻打信阳的时候,别廷芳主动要包打信阳。这些正规军的军长和集团军司令们感到很没有面子,就在会议上侮辱别廷芳。民间传说他们在别廷芳的食物里投放了毒药,让别廷芳慢性中毒而死。有人说,在会上,别廷芳气的吐血,回到自己的司令部,很快就一蹶不振,郁郁寡欢,很快死去。但是别廷芳死的时候是很声势的,也是很隆重的。蒋介石送了挽联,写的是:行阵早搴旗鼙鼓中原思良将,修途惊折轴金戈满地失干成。横批是:绩著乡邻。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题词是:努力建设乡村,不求闻达于世。横批是:贲志成旃。冯玉祥的题词是:怪人伟业。行政院长孙科的题词是:承国父遗教,擎自治大旗。李宗仁的题词是:平生事业数新唐,自治业绩耀河山。白崇禧的题词是:抗战建国功追岳武穆。作为一个一生都没怎么离开宛西的别廷芳来说,死的时候有这么多要人送挽联和题词,恐怕在全国也是很少见的。

后记:别廷芳毕竟是一个地方的司令,他的一生也蕴含有很大的人生悲剧。国民党的军队到了宛西,他攻打国民党的军队,不让他们糟蹋老百姓。日本军队到了南阳,他也拼命抗日,是一个民族英雄。但是,他也屠杀了在宛西活动的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比如19岁的县委书记马华敏,地下党负责人贾殿一,地下党武装暴动领导者吴子兰、陈少淳。他与“宛西自治”的功与过也自有历史去评论。

发布于:山西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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