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倩
一部近400年前的老戏要靠近今天的观众，必然需要一些“聪明”的手段。北京人艺2024年首部新排作品《悭吝人》近日上演，走进曹禺剧场前厅，热情发放节目单的流浪剧团成员簇拥上来，把观众团团围住，从这一刻起，一场充满互动感的喜剧之旅便已启程。
新版《悭吝人》最突出的特点之一，就是在原作基础上加入了戏中戏的结构，一个七拼八凑的流浪剧团拖着一辆大篷车到处巡演，唯一的保留作品就是这出《悭吝人》。剧团经费拮据、水平稀松，一亮相就状况百出，赞助商任性塞人、上升期女演员不敢公开恋情、角色随便调换……许多“包袱”与现实映照，一抖一个响。随后，剧团演出的大幕正式拉开，他们的《悭吝人》开始上演。
引入流浪剧团的表演形式，首先是对莫里哀时代演艺形态的还原，闪烁的电灯泡、交织的光影、能随时变换简易布景的大篷车，让这一版《悭吝人》颇有一种滑稽古典的表达趣味。流浪剧团在表演时纰漏不断，不是演员误场，就是追光灯满台乱窜，还有“半死不活”的场务时不时搬着椅子随手一放。这些“失误”的灵感，很多来自去年《悭吝人》剧本朗读的启发。“那一次，大家都没有太多负担，很自由，观众非常包容。”饰演流浪剧团经营者兼阿巴贡的傅迦回忆，他们给阿巴贡换上一嘴京味，随时与观众互动，哪怕忘了词也能继续表演，场上的失误反而变成了一种喜剧效果，被保留下来，启迪了流浪戏班的雏形。
在笑点的设计上，导演林丛、杨佳音领衔的主创团队显然非常用心，他们或是如脱口秀般针砭时弊，或是穿插与北京人艺本身的历史、作品交织成互文的“梗”，被老观众会心读懂的一刻，全场掌声雷动。从现场效果来看，这些笑料配合演员们投入且充满信念感的表演，为演出增添了《悭吝人》剧本之外的许多光彩，留下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印记。
但在另一个层面上，莫里哀原著的精神内核也似乎被搞笑色彩稀释了。抠门到极致的阿巴贡是著名的“四大吝啬鬼”之一，他的守财贪婪“彪炳”文学史，但有些可惜的是，这一版《悭吝人》似乎未能对“拜金”主题进行更深刻的挖掘，而是更多地将其作为制造笑声的手段。演出前，主创团队透露，希望能在作品中展现“在追逐金钱的路上是否失去了亲情、友情、爱情”的叩问，而实际上，在紧锣密鼓的笑点里，这些思考并没有真正落到实处。
另外，流浪剧团这个设计也略显遗憾，除了作为引子开启整台演出，剧团演员与他们的角色没有充分地“里应外合”，营造更多的挖掘空间，结尾部分只有扮演经营者的傅迦简单作结，未能完成一种首尾呼应的闭环。而作为首演新作，新版《悭吝人》的节奏、火候也需要进一步打磨，从观演体验来看，3个小时实在有些冗长，下半场的气氛也比上半场有所回落。总的来说，如果想走进剧场收获欢笑，《悭吝人》是很有创意的不错选择，但若想在笑声之外能继续探索和深入，显然还要再下功夫。本报记者 方非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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