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千面 | 汪曲攸：快门的预感

《卷宗Wallpaper＊》9月刊汪曲攸封面

上图：Bottega Veneta 大衣、耳环

中图：Bottega Veneta 连衣裙、皮靴及耳环

“曲攸的长相是我的菜。”摄影师钟灵说，“不是大眼睛、双眼皮、娃娃脸，我喜欢这种长相的女生，而且她很积极，不害臊，我说OK，她立刻就冲。”

Alaia 连衣裙

所以到底有没有最好的年龄。23岁，汪曲攸出道，24岁，她首次踏上时装秀场，她的职业生涯在业内经常用“大器晚成”来形容，但在诸多的采访中她都表示“这没有什么”。像这个行业中所有努力抓取机遇的模特，每逢时装周她就在赶秀和面试之间来回穿梭，一天跑二十几场是常态，终于在2019年，汪曲攸（Chu Wong）的名字挤进Models.com的前五十，此后便迎来商业成绩的持续爆发。

所以或许根本不存在最好的年龄。

Bottega Veneta 连衣裙、皮靴、耳环及包

作为近几年全球最炙手可热的时尚摄影师之一，钟灵年龄不详。拍摄当天她穿一身超大版的黑色卫衣走进棚内，一头贴耳式精灵短发，眉毛很淡，表情很少，到达之后先去看墙上贴着的拍摄概念和造型示意图，一边跟助理开始探讨。尽管钟灵的图像风格应该属于天马行空、怪力乱神、不按常理出牌、有股浓稠的情绪，但观察她与现场工作人员对接的过程，就会发现她的工作逻辑是如此清晰有序。

Bottega Veneta 连衣裙、皮靴及耳环

“其实最初我介意过‘时尚摄影师’这个标签，不过后来就不care了，因为我确实干的就是这行。”钟灵十分坦诚，“除了能拍照，我觉得一名时尚摄影师还应该对品牌、造型、妆发、美术，甚至是服装的面料都应该有所了解，你可以不用很懂，但你需要掌握一些，然后利用你的经验与敏感度去帮助整个团队去呈现想象中的最好画面，这有点像导演，我始终认为时尚摄影是一个团队协作的工作，如果每个人都各做各的，没有交流，没有感情，没有故事，那我不相信最后会呈现出一个很好的作品。”

Alaia 连衣裙

Louis Vuitton 项链

毫无疑问，钟灵喜欢拍人，尤其是女人。在她的作品中往往可以看到女人的不同面：挂在门上的女人、指甲如同利刃的女人、拿着菜刀自毁的女人、身如兽相的女人、狂野战栗的女人、夜夜笙歌的女人、相互取暖的女人，夹杂着女人们最私密的器官、姿态与神经质的忧郁，在她所创造的画面中，能够明显感受到被拍摄者将自我与身心全然交付给摄影师本人，她们对她，从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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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的时候最能够感受到对方是否信任你，她是不是觉得安全和舒服。”钟灵说道，但她同时也认为这建立链接的逻辑难以具体归因，“那就是人跟人之间最直接的感觉，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Gucci 胸衣

但钟灵不喜欢自拍——她既不喜欢镜头下的自己，也讨厌跟人合照，更具体些，一方面，她对于不熟的拍摄者难以信任，另一方面，她并不喜欢当今社会因为手机的存在而导致“太容易取得合照”这件事，她认为自己多多少少有点视觉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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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int Laurent by Anthony Vaccarello 连裤袜、鞋

Givenchy 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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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拍摄现场。

镜头中的汪曲攸，一张硬朗面孔，下颌呈120度折角，鼻梁直挺，鼻尖下勾，单眼皮，颧骨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从正面看面部清爽利落，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冷漠，长久以来，作为模特的她，皮肤因经年累月的擦拭与冲洗角质层已经变得稀薄，她的长相像一种夜间会出没在森林中的生物，四肢修长，动起来的姿态富有侵略感，无论是在陆地，还是在水中，她望向镜头的眼神中始终保持无畏。她很懂摄影师到底想要什么。像是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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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采访时她透露自己也曾出现过重大失误：“当时为了赶秀，每天睡不到三小时，我记得那一场是条U型线路，模特从幕后出来首先需要右拐，但我当时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走出去完全忘记要往哪里转，所以当我刚出去不久就发现有人跟我迎面走来——相当于我整个人都走反了。”她伸出双手比划着当年的那条T台路线，“所以最后那场的解决方案就是让所有摄影师等在一边，我自己又重新走了一遍，否则就没有秀图，那真是一场非常重大的失误，下来以后我懊恼很久。”

当时尚陷入被挑剔和众嘲的境地，这个行业中仍有无数充满热情的人。拍摄时汪曲攸露出肘关节处的伤口，据她说那是两年前玩滑板时不小心摔的，意外导致右手手肘鹰嘴尺骨骨折，打完钢板之后有段时间中断了拍摄，直到现在右手肌肉还有轻微萎缩，“手不能动的时候才意识到身体每一块肌肉的重要性，但我还挺喜欢这个疤的，算是人生经历的见证吧。”她口吻平淡。

Bottega Veneta 连衣裙、耳环

时尚经久不衰的魅力或许在于转变一瞬：从平平无奇到光彩夺目，从无人知晓到声名鹊起，伤痕累累的身躯可以成为灵感栖息的场所，这是属于名利场的戏剧性。时尚的危险不在于高跟鞋是否有16厘米，时尚的危险在于你能否在高处不胜寒的同时依旧保持从容自信：画好妆容，穿上华服，猫步上场，当聚光灯落在脸上不要惊慌，时尚是尽情享受创造的战栗。

上图：汪曲攸发布在社交媒体的手臂X光片

下图：Bottega Veneta 连衣裙、皮靴及耳环

这种“有戏”的感觉，是模特与摄影师之间需要建立的默契。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在时尚界的秘辛中总能流传出各式各样的故事：陷入热恋、暧昧无果、暗暗较劲、冷面相迎……摄影师透过镜头看模特，模特揣摩着镜头对面的人的心思：她想要什么？我能给多少？二人在移步换景的过程中挑战着一股高于生活的陌生性。

Andreas Kronthaler for Vivienne Westwood 半裙、围巾作抹胸使用

Saint Laurent by Anthony Vaccarello 连裤袜、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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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曲攸的社交平台上，注释着四个字：保持距离。遇见她时总能感到她的包容得体，但与此同时，就像大部分懂礼貌的年轻人一样，她亦重视为人的边界感，这点于钟灵来说更是如此。譬如钟灵几乎不参加派对，想在网上搜到钟灵本人的照片也要花费一些精力，但她说并非故作低调，只是欲望过强的社交场合令她感到不适。

Miu Miu 连衣裙、短裤

“刚进这个圈子时，我被劝过要多多出去社交，获取机会，不然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我尝试过，但真的不行，我会觉得非常不舒服，我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接着我发现那样做我不仅不能获得拍摄机会，反而会失去一些机会，所以我想我还是好好拍照吧，跟大家一起在片场的时候，我觉得最自在，最像我自己。”钟灵说道。

Bottega Veneta 大衣、鞋及耳环

拍她三千遍，获得三千瞬间。在拍摄末尾，汪曲攸透露由自己独立制作的迷你音乐专辑也即将在这个秋天释出：“原先设想了很多，但后来只是跟着感觉和当下的情绪走，发现唱片的框架很快成型了，歌曲的风格请让我卖个关子，到时候大家会知道的。”

上图：正在制作音乐的汪曲攸

下图：Oude Waag 胸衣、短裤及连衣裙

闪光灯在此时伴随嘀声亮起，让人感受到时尚最纯粹的目的：携带着过去与现在，进入那个让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但不失谦逊与创造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