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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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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清薄的雨,将暖夏淡为微凉。初夏前的薄凉，有植物茂盛气息。
白色的美术楼上的青藤挂着清亮水滴，有些冰凉，落下的水积在台阶边十分明净。
有一张纸浸泡在积水里，墨蓝的自己已淡化晕染开。
楼边的白玉兰花朵已是垂败，而落在积水里的玉兰，花朵硕大晶莹，有初春的凛冽香气。
台阶边有个调色盘，因落雨而晕染斑斓色泽，如同诡异花朵攀于台阶。
还有一小盆羊齿蕨放在门边，不经修剪的枝叶长势凌乱却有生命顽强的姿态，如同路边自生自灭的野花。
气温很是凉薄，清新的夏季气息却是从每一处渗透。
银灰发色的少年从积水边走过，清亮的积水里映出少年柔和的面容。
凤唇边挂着温和笑意，俊秀的眉眼间有淡淡柔光，笑意里延伸无限漫长温柔的时光。
重复地每一年渗透城市的夏天气息，都如同一面攀满绿藤的墙，茂盛地清新地生长着。那些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液化成水，慢慢地淹没这座城市。
多年的淡夏生息重叠起来，但是穿过所有的盛夏，他依旧能从如同水一样的时光里，弯下腰去轻轻捞起那年夏天的映象。清新的，微微凉薄的，而又淡然干净的夏天。
他在彼时初次接近她，她是清瘦单薄而脸色苍白，但是目色发色漆黑的少女，神色淡薄，穿立领的白衬衣。
他看着她从一个黑暗的地方慢慢地走过来，目光冷漠。
那年的盛夏是个闷热，潮湿而多雨的夏天，在女生漠然的神色里变得清新。
少女沉默着穿过着漫长的雨季，等待久雨后的一场放晴。
但那亦是过去的事。
※
凤走到门边，门边靠着两个少女，手上还有抹颜料染上的斑斓色彩。
“果然，七川学姐好厉害，我超喜欢她的画的。”
“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淡诶，不过认真的样子很好看呐。”
少女轻轻地说着，微微一侧头看到前面落下的影。一怔，转过身去，银灰发色的英俊少年站于身后，慢慢被抹去柔和轮廓的脸部线条渐渐鲜明，只是眼里和唇边的温柔笑意依旧。
“凤学长。”右侧的少女忙致意，然后轻轻侧身，同时拉了左侧的少女一把，给凤留下一条过道，“是来找七川学姐的吧。”
“恩。谢谢。”礼貌而温和地微笑着的少年轻轻侧身从少女身边走过。
“谁啊？”左侧的少女有些茫然，看着银灰发色的少年修长的身影，“好温和。”
“凤长太郎，二年级的。听说他们是国中二年级时就在一起的了呢。”另一个少女似乎答非所问，迎着对方恍然大悟的神情继续说，“凤学长人很好的，以前还很害羞呢。”
“真的吗？看起来是很温柔的人呢。”
“对又温柔又细心，和七川学姐很配呢，虽然七川学姐平时看起来有点无情啦。”
凤从两个少女间慢慢走过去，英俊里因神色温和而显得秀气的面容如同那些放置在窗台的石膏像，有鲜明的线条。身型越来越修长，因生长而比国中瘦一点。待人温和礼貌，有时会如同国中生一般，露出微微脸红的可爱表情。不免引人注目。
凤看到画室里正在画画的少女，温柔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少女的身上。
她散着黑色长发，如同色泽清冽的丝绸，眉眼淡薄清冷，独有一分幽静。穿着浅蓝的长牛仔裤，淡粉的荷叶领衬衣，因为画画而将衣袖随意地捋起。白得有些透明的肤色与清冷黑发有对比鲜明的美。
巨大的画板映着少女略显苍白又冷漠的脸以及清瘦身型有些令人怜惜。但少女正专注于画，抿着唇，双膝跪在地上认真地在上色，并没有注意到他。
少女微仰着脸，专注且姿态虔诚，身后是凌乱放置的石膏像和满地的废纸。屋檐上的水滴落入窗台上没有鱼的鱼缸里，画面清净明亮。
凤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并不言语。
※
七川的幽静淡漠，让她与这个世界隔了一道奔涌河流。
他不在河道上，却也不过是在河上的船只里，尽管相离更近，依旧无法触及。
他顺着河流漂流而下，如同沿着生命定格的一成不变的路途，被推动着渐行渐远。那个凉薄少女如同河边长廊的画，不过是个清凉梦境。不过是他生命里一池被风吹皱的水轻轻泛起的涟漪。
但是少女朝他伸出了手，将他拉上了岸。
曾经是一起穿过这个潮湿夏天，彼此走着各自的单行道。
穿越过一个或温柔或凉薄的梦境，最后的终途不曾与年少的梦境有关。
但现在他和她站在一起，并肩地站在一起。
穿过无数个无数个清凉安静而由潮湿的夏季，观望一场又一场的放晴。
夜里会反复地交替出现着那个有些幽暗，从幽暗间又飘来诡异花香的夏夜。
在寂静的黑暗和树影轻晃，草木散发出清香辛辣气息的夜晚，少女站在他身边。
他听见自己对她表白，少女淡淡地转头看着他，凉薄间渲染开清淡笑意。仿佛他们已是认识许久，默契度十足的青梅竹马，自然地转过头来，轻轻地说，
——这样啊
——我也喜欢你呢
※
忍足曾对我说过，如果那年盛夏于七川来说，是潮湿黑暗而闷热的，那么我一定是从黑暗里慢慢浮起的柔和光线，慢慢地笼到她的身边。
但是，七川。
如果那年的夏天对于我来是也是潮湿闷热的话，你一定是我的晴天。
以沉暗的，落雨的姿态，带着微凉的温度笼过这座城市，再渐渐带来干净的晴天。
即使是在闷热多雨的夏季，也总会有晴天。
我深信不疑。
※
“学长不叫一下七川学姐吗？”轻手轻脚地将七川幸子身边的水桶换成装有干净的水的桶，少女站到凤身边，看着少年温和安静而又专注地看着正在画画的七川身上的侧脸。
“恩，不用叫。”凤轻轻侧头，温和地低声说着。
“真是温柔的人呐。”少女拾着地上的废纸，然后抬起头看着凤温柔地微笑着，“七川学姐真幸福呐。”
“……”凤只是沉默地微笑着，没有说话。
少女依旧跪在地上安静地画着，全然不觉。
“学长一定是经常在旁边很安静地看着学姐画画吧，因为学姐不喜欢被人打扰。”少女将废纸放入娄里，“觉得学姐虽然有时候显得很冷淡，但却是很好的人。”
“总是这样子等着，不会觉得孤独吗？”另一个少女轻声问道。
“……”凤沉默一下，终是不知如何开口，也只是温和地微笑着。
孤独是一定的。当七川在身边画画时，他在旁边沉默地看。
他不知道此时，在七川的心里盛开的这个世界是什么姿态，她在另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但仅是这样也觉得温暖。
因为在这无限漫长无限空白的等待时光过去后，七川偶尔会露出淡淡的笑，拉着他的手穿过草木气息清新的街道。有时七川会喝柠檬汁，他看着少女将手上很轻的画具递给自己，他茫然地接过，看到神色淡薄的少女用空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自己的手掌。
心里是绵延的无限温暖，足以填补所有孤独的空白时光。
※
“凤？”身边淡然的声音。
凤转过头去，看见七川从地上站起来，将手上的画笔在洗了洗，转过身看着他。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凤有些歉意地笑着。
“还好。”淡薄地应着，少女转身收拾身边凌乱地画具，“你今天过来得特别早？”
“今晚不是要去找泽轻老师吗？”凤温和地提醒。
“恩，想起来了。”少女淡淡点头。
“七川学姐你们先走好了。”站在一旁的少女温和地说着，“我们收拾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七川轻轻一顿，神色依旧是冷漠淡薄，侧了侧头终是安静回答，“谢谢了。”
凤看着少女转身去洗手，温柔地笑着。七川终于也学会了接受别人的好意，虽依旧是冷清，与人相处淡然如水，却也给人舒服的感觉。依旧是凉薄冷静的少女，却不再是躲在黑暗里的小兽。
“走吧。”七川走过来，伸手轻轻地拉住凤的手掌。
凤轻轻地握住七川的手，从画室走出去。
初夏的傍晚，依旧是蔚蓝的天，有冰凉的积水和草木的清香。
时光凉薄安静，有淡淡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之外的故事。
时间设定在高二。
作为仓促结尾的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