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时,曾思玉得知苏格兰边防团接替了美骑一师的马良山防务,他感觉良机已至,要趁敌刚刚交接立足未稳重夺马良山。
马良山是朝鲜开城东北地区海拔300多米的普通高地,时任六十四军军长的曾思玉,是个江西小个子,也是条硬汉子,亲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
1951年7月10日,为配合开城停战谈判,曾思玉率志愿军六十四军大纵深、多阵地设防,牢牢控制着黄鸡山、高旺山、马良山和烽火山一线阵地。
敌继夏季攻势之后,于9月下旬又开始了秋季攻势。10月5日,敌以4个营的兵力分三路向我五七一团防守的马良山阵地进攻。三连激战一整天,阵地失守大半,连长、指导员身负重伤。副连长阎志刚在万分危急时刻指挥连队在黄昏时反冲击,硬是把阵地夺了回来。
第二天凌晨,敌人开始炮击我阵地,3小时内马良山一个高地就落弹两万余发,山头被削去1米多,树丛被打着燃烧,一片火海。我军伤亡很大,坚守216.8高地的五七一团七连剩有战斗人员20余人,而敌人炮击后紧接着组织三个营的兵力向我军猛冲。面对几十倍于我的敌人,文书张豪挺身而出,组织起通信员、司号员一齐上阵,硬是打退敌人五次冲击。激烈的攻防战歼敌2000多人,粉碎了敌人攻占九化里的企图。激战6昼夜之后,我军放弃马良山阵地。
10月9日,一九一师师长谢正荣向曾思玉报告:英联邦第二十八旅苏格兰皇家边防团接替了美骑一师的马良山防务。
曾思玉一听:机会来了。他要趁敌立足未稳,攻击并重占马良山。
11月4日,我五七二团、五七三团向马良山阵地发起总攻。激战一昼夜,完全占领了马良山阵地。但3小时之后,敌即在坦克、飞机、火炮支援下向我反扑,次次均被我军击退,但大小战斗持续不断。
我军攻占马良山阵地后,敌人即使不反击,也是每天用多种大口径火炮向我阵地前沿、纵深及交通线轰击,平均每天落弹3000多发。敌空军对我轮番轰炸、扫射,阻我补给运输。坚守马良山阵地的连队,即使没有战斗,白天也不敢轻易在地面活动,绝大部分时间蹲在坑道里。
张炳新是六十四军摄影干事,他冒着敌人的炮火,几次上到马良山阵地摄影。
六十四军军长曾思玉在历次战役战斗中向来有靠前指挥的习惯,而马良山攻防战是他在朝鲜前线的得意之作。马良山攻防战之后不久,他就晋升为志愿军十九兵团副司令员。
尽管敌人不停地炮击、轰炸,但曾思玉在离任之前,还是非常想到马良山阵地看看。看看英雄的战士,看看马良山的地形地貌,也看看当面之敌的真面目。
一天上午,宣传处长沈定华通知张炳新到司令部报到,随曾军长下部队,但不知去哪里,张炳新也不询问。
曾思玉很少跟摄影记者打交道,除了有一次他同参谋长马卫华一起派张炳新去拍英军撤出的一个高地的作战工事(他们是从军事上考虑,不是新闻摄影)以外,再没有什么个别性来往。跟曾思玉军长下部队,张炳新在朝鲜前线也就这一次。
一不坐车,二不骑马,除警卫人员之外,曾思玉带着参谋郭英,走上山间崎岖小路。张炳新一看,这不是奔向马良山吗?白天上山危险!但在军长面前,“危险”二字是不能说出口的。
张炳新感觉老天有眼,那天只是远处有炮声,敌人没有对着他们炮击。曾思玉顺利登上马良山,张炳新也顺势拍下这一难得的镜头。曾思玉望远镜所指的照片左上方山岭,就是英联邦苏格兰皇家边防团的阵地。直到停战协定生效,马良山阵地仍牢牢控制在志愿军手里。
张炳新在朝鲜将这幅照片底片寄给解放军画报,画报没有刊用。好在画报社把底片保存在资料室。战后,朝鲜建军事博物馆,向中方征集文物和图片。画报社将这幅照片推荐给朝方。
1992年,张炳新有幸应邀作为前中国人民志愿军随军记者代表团的一员访问朝鲜。在平壤朝鲜军事博物馆里,他看到这幅照片高高挂起,顿时热血沸腾。它唤起我在朝鲜前线、在马良山上、在敌人狂轰烂炸情况下举着相机进行战场摄影的回忆。想当初,与曾思玉军长上下马良山如履平川,来来去去如走门窜户,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如今,脑中再现朝鲜前线的日日夜夜,想起长眠在朝鲜土地上的战友,他不禁热泪纵横,感慨万千。
张炳新(1929.11~)河北省安平县人。1945年参军,194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原任解放军报社主任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