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小瞧这部网络电影!

2012年,一部低成本网剧《东北往事之黑道风云20年》突然火了,不是因为它没有名气,而是因为谁都没料到,这个改编自孔二狗长篇小说《东北往事之黑道风云20年》的同名网剧居然可以如此真实地还原/复现原著里大量不可描述的逼真细节。

事实上,早在这部网剧迅速蹿红前,孔二狗的《东北往事》已经为他奠定了国内黑道小说大师的地位。这部反映东北地区长达20余年社会变迁的长篇黑帮史诗,触目惊心地揭露出当地在改革开放中取得的成就以及为此付出的代价。而当2012年这部同名网剧播出后,更是将东北的这一独特文化体现得淋漓尽致。

《东北往事之黑道风云20年》剧照

有趣的是,在该剧播出后,除了主角赵红兵、小北京外,一个近似于武侠小说中世外高人/扫地僧的人物迅速获得了观众的青睐:修车师傅刘海柱。以至于被网友戏称为“黄胶鞋,七分裤,近战法师刘海柱;山羊胡,迷踪步,中学门口修车铺。”这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凭借独树一帜的行事作风,赢得了黑白两道人士的尊重,成为全剧中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有鉴于此,孔二狗在原著基础上开发出番外篇《黑道悲情》,补全了刘海柱这个“当代侠客”的出身经历,满足了观众/读者对这一角色的好奇心理。不仅如此,近来孔二狗更亲自担任监制,与淘梦携手专门为他打造了一部电影,并力邀当年凭借刘海柱一角一举成名的演员许君聪再度回归,由此便有了这部《东北往事:我叫刘海柱》!

虽然是一部网络电影,导演周润泽也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但从全片的完成质量上来看,这显然是一部真正的电影,而非披着电影外衣的网络长视频。

作为一位留美学习电影回国的年轻导演,周润泽在这段极具本土特色的东北往事中不动声色地融入了美国电影的痕迹,在两种文化模式的博弈融合下,创造出了刘海柱这个令人动容的“超级英雄”形象!

导演周润泽

影片以上世纪80年代初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计划体制为背景,讲述了国企造船厂职工刘海柱在转行做修车工前的一段传奇经历。

生性憨厚的刘海柱喜好打抱不平、锄强扶弱,是当地有名的打架能手。在一次回家路上,海柱暗恋许久的同事周萌被一帮流氓围堵,海柱不仅帮她解了围,更答应替她夺回被偷走的自行车,从此被卷入到一场和流氓团伙的火并中去。

作为《东北往事》系列的前传作品,本片最惊心动魄的动作场面主要在刘海柱单枪匹马闯入张浩然的废品站痛打黄中华等人的场景。伴随着有些粗粝笨拙的群殴打斗和运动长镜头的精湛调度,一身军大衣、赤手空拳、以一敌十的刘海柱就宛如《老男孩》里的崔岷植大叔,将东北本土的强悍和霸气体现到淋漓尽致。

然而,正当所有观众期待接下来刘海柱会如何迸发出更为惊人的能量时,影片的叙事结构却发生了突变:在李警官的教育下,刘海柱决定不再使用“以暴制暴”的方式解决问题,由此也衍生出一系列关于暴力、情感、英雄、法律等相关问题。此时,细心的观众也不难发现本片开始对接起美国超级英雄电影中常见的一类主题:以正义之名实行暴力与法制和私情之间的矛盾冲突。

按照导演的阐述,主角刘海柱与超级英雄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他虽然身处造船厂这个集体,可导演通过几个镜头就交代出他的“不合群”,从而为他接下来不被大家理解的“侠义”行为做好铺垫。

这个人物从一出场就处在被孤立的困境中,唯一试图理解他的似乎只有周萌(考虑到周萌的异乡人身份,似乎可以明白她为何会对海柱产生好奇)

而当来势汹汹的张浩然试图要找刘海柱单挑时,他隐忍不发的态度又再次激怒了这位老大,张浩然放话要让全厂人不得安宁。至此,刘海柱出手与否就成为整部影片的戏剧性高潮所在。

在导演看来,刘海柱身上的困境似乎和《蜘蛛侠2》里的彼得·帕克很像,在惩恶扬善的英雄信念与正常的情感生活之间纠结抉择。但在笔者看来,这种困境似乎更符合《蝙蝠侠:黑暗骑士》里布鲁斯·韦恩的状态。

一边面临着小丑的各种挑衅:向全城宣布只要蝙蝠侠不出来自首,那么哥谭便永无安宁。另一边还要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刻意隐藏身份,亦不能表露爱意,直到悲剧发生。

《蝙蝠侠:黑暗骑士》剧照

影片中相当出色的一幕发生在刘海柱与周萌在录像厅看电影的场景,前面放映的似乎是一部唯美爱情电影,暗示着双方正处在某种微妙暧昧的阶段;可当周萌询问海柱是否应该回上海这一关键问题时,正在放映的录像带突然发生故障,伴随着突然闯入的老板以及重新换上的一部三级片《爱欲狂潮》,此前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顿然全无,似乎预示了双方的关系将无疾而终。

如同彼得·帕克与布鲁斯·韦恩,面对张浩然等人的一再挑衅,刘海柱只得压抑他对周萌的感情。至此,本就孤立无援的刘海柱近乎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以至于落得被船厂开除的局面。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宁可选择摆地摊修自行车,也不愿与那些混混同流合污。此时此刻,头戴草帽、身穿军大衣、脚踩黄胶鞋的刘海柱俨然就是一位“现代社会里的孤独侠客”。

当故事进展至此,似乎很难预料到刘海柱该如何咸鱼翻身。但导演的聪明之处在于巧妙抓住了时代的痕迹,从而为他找寻到一条出路。1982年的东北依然处在计划经济体制的红利时代,虽然改革开放诞生了张浩然这样的万元个体户,却造成了许多新的社会问题。

从创作者的视角出发,对这类人物明显是持一种批判态度的。因此,当作为造船厂一员的刘海柱受到这些流氓的侵扰时,以金主任、李警官为代表的集体力量就显得格外重要。

为了能更精确地还原小说中八十年代的东北风情,导演找到许多反映改革开放风土人情的彩色照片,复现在银幕上的时候,那股东北老工业基地未经筛选、未经细化的粗糙质感似乎有了些许微妙变化。

与此同时,伴随着引入诸如周萌这样插队的上海知青,更传递出那个年代某种特有的质感:传统工人阶级与现代摩登潮流的混杂,最终反映在丰富多元的集体生活中,加深了所有成员的归属感(正如王小帅在《地久天长》里展示的那样)

正因如此,在集体力量的指引下,受到感召的刘海柱愈发明白了人在社会中应该承担的角色。为了惩处恶棍流氓张浩然和他的手下黄中华等人,海柱不惜以身犯险,虽然最终找到了他们犯罪的证据,却也因打架斗殴付出了相应代价,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工厂众人心中的崇高位置。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也和《黑暗骑士》的结尾场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影片结尾,海柱没能和周萌走到一起,带着这份遗憾,两人今后将各自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正如影片定格在海柱看到白傻子被人欺负后从内心发出的愤怒谩骂那样,这也接续起他在《东北往事之黑道风云20年》时的出场。再加上片尾彩蛋惊鸿一瞥的赵红兵,带着对经典的回忆,一段新的黑道传奇也即将拉开序幕。

特别是在孔二狗自编自导的《东北往事之二十年》迟迟无法确定公映日期的大环境下,周润泽执导的这部《东北往事:我叫刘海柱》当然还有提升空间,也作了许多妥协,但作为重启《东北往事》系列的一部前传作品,还是为这个颇具挑战性的大IP开了个好头,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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